梅琳达·盖茨：女性是社会发展的引擎

文章来源：中国妇女研究网

   

   比尔·盖茨的夫人梅琳达曾经和丈夫一样，相信用技术解决问题。如今，实践经验使她更重视文化因素对发展的影响，特别是性别不平等问题，她认为，在改善性别不平等上的投资，将获得极大的回报。

　　比尔与梅琳达盖茨基金会(简称盖茨基金会)，是比尔·盖茨的夫人梅琳达·盖茨创办的。盖茨基金会致力于全球发展，尤其是健康和教育领域的平等。自2000年成立以来，对全球疫苗于免疫联盟、儿童疫苗计划、抗击埃博拉病毒，以及美国少数民族学生、牛津大学留学生等施予援助，甚至捐助过大学的安全套研究，以减少性病和艾滋病病毒等的传染。

　　9月12，梅琳达·盖茨在《科学》杂志发表文章，讲述了盖茨基金会成立以来十多年里，她在运作项目过程中，对女性发展的认识。文章重点探讨了如何改变性别不平等，如何发展女性权利。

　　“我的目的是，清楚地阐明，把女性置于全球发展的中心地位，对我个人和基金会意味着什么。简言之，如果我们不能系统地解决好性别不平等问题，我们的工作目标就难以实现。”梅琳达表示。

　　以梅琳达的观察，许多发展项目(development programs)在运作时往往忽视了女性的权利，导致项目的目标不能很好地实现。在梅琳达看来“被赋予权利的女性，有可能改变她们的社会，而这些项目恰恰忽视了这一点，忽视了女性是社会发展的引擎。”

　　梅琳达和自己的丈夫比尔·盖茨一样，有着良好的计算机和商业教育教育背景，在创建盖茨基金会以前，她从没有关于全球发展发面的系统训练，因此，她和丈夫一样最初更偏重用技术解决问题。

　　十多年基金会运作的经验，被梅琳达称为“国际发展领域的实践教育”，如今她虽然对用技术解决国际社会发展问题的方式依然乐观，但更重视社会和文化因素对个人、社区和国家发展的影响。

　　“这些因素中最为重要，也最为复杂的就是性别因素。”梅琳达说，“近年来，发展领域越来越关注性别平等和女性平权，这是有理由的：没有一个社会，在一半人口被边缘化，权利缺失的状况下，还能发挥潜力。”

　　梅琳达用实例告诉大家：不考虑女性权利的发展项目，其效果非常有限，甚至可能产生意外的负面后果。

　　梅琳达称，自己和合作伙伴们并非一开始就特别重视女性发展，但在未来会致力于此。

　　性别不平等：发展的结构性障碍

　　在文章中，梅琳达以“家庭计划生育项目”为例说，生育干预措施原本的目标是提高现代避孕普及率，但很多项目没有充分考虑到性别不平等的问题，没有设立起相应的保护女性的干预措施，如自救小组，不仅限制了项目的效果，还使得一些寻求避孕的妇女，可能遭受丈夫的暴力侵害。

　　因此，必须重视性别因素，系统地分析性别不平等问题，设置相应的性别干预措施，消除性别差距，发展项目才不会加剧性别不平等，才可能获得更积极的影响。

　　梅琳达引用最新报告称，性别不平等限制每个人的发展，如果非洲小农女性能够平等地获得土地、信息、科技、肥料和水，并且有平等的机会有效地使用这些资源，非洲大陆的农业生产量将增长20%。“人们随时面临饥饿，所以我们要试图找出解决性别不平等的途径，赋予女性权利。”

消除差距很难，确保女人在平等的基础上参与发展项目也很不容易。许多女人受累于家庭，尽管发展组织尽了最大努力，她们还是没有时间参与项目。梅琳达说，更困难的是，必须完全理解下层社会、理解文化规范，然后才能设法改变，这些规范阻碍女性全面地认识参与项目的好处。

　　盖茨基金会与格莱珉基金会(Grameen Foundation)在加纳有一个为期四年的MOTECH项目，旨在让怀孕的非洲女性用手机获取健康信息。

　　格莱珉发现，不能阅读的女性无法获得文本信息，这在加纳当地是一个严重的问题，那里女性缺少教育机会。因此，格莱珉的工作方向，由文本转为语音。

　　但获取信息的介质——手机，也是项目面临的困难之一：在有手机的加纳家庭，手机掌控在丈夫手里，女性可能拿不到。为了将讯息传送的可能性最大化，格莱珉的工作人员询问女性们，什么日子、哪个时间段，最有可能接触到手机。

　　此后，格莱珉工作人员进一步意识到，健康讯息传播的有效性，很大程度取决于信息传播方式和传播者。于是，格莱珉基金会展开研究，确定哪种声音对女性最有说服力。他们了解到，在加纳的农村地区，女性更倾向接受年长女性的建议，但同时她们有时候又希望听到男性的声音，因为她们需要得到丈夫的支持，男性也更可能听取另外一个男人的建议。

　　在了解了女性的诉求后，MOTECH项目取得了一些进展，但还有很多重大挑战：一些女人缺乏权力，无法对自己的生活做出重大决定，她们需要在履行自己的决定后，受到保护，免于惩罚、免于恐惧。加纳的现实情况是，即使一个女人知道去当地卫生院分娩，比在家里更有益，她可能也得不到许可，并且无法承担医疗费用。

　　格莱珉在继续完善这个项目。健康资讯不仅送达孕妇，还有丈夫、婆婆和奶奶，这些人对家庭医疗保健的决策都会有影响。只有帮助女性在家庭和社区内克服障碍，移动传播策略才能产生良好的效果。

　　在农业发展领域，盖茨基金会的目标是帮助小农家庭提高生产效率，以获得更好的营养、更多的收入。然而，收入又谁来支配，又是一个性别不平等的问题。

　　盖茨基金会投资了一种叫“树豆”的农作物。在非洲部分地区，树豆被称为“穷人的肉”，是一个重要的营养来源。梅琳达说，基金会的合作伙伴——世界援助和救援合作组织(CARE)，在提高树豆产量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，上千英亩土地种上了改良过的树豆品种。但是，根据世界援助和救援合作组织的判断，尽管女性花了大量的时间照看高产的树豆，却仅有三分一的女性有保管收益的权力。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于在大部分农业发展项目中。

　　为确保女性有权支配劳动所得(并因此保持种植作物的积极性)，世界援助和救援合作组织采取了补充性干预措施，例如，帮助夫妻进行家庭支出、家庭责任的谈话，以达成如何分配女性劳动所得的“合作性共识”，最终有利于家庭所有成员。

　　重新制定更加公平的社会规范，并不是件简单的事。梅琳达说：“改变需要创新思维，帮助女性克服获得平等的结构性障碍。”

　　“这项工作必定会涵盖男性，他们对母亲、女儿、姐妹和妻子等角色的态度，决定着男女两性能否获得更多机会。”

女性在掌管资源上比男性优秀？

　　在多年的实践工作中，梅琳达和她的同事们发现，在家庭幸福投资方面，女性比男性更积极，其意愿强度可能是男性十倍之多。

　　通过对收获季节收入使用情况的观察，梅琳达和工作伙伴们发现，到了收获季节，如果作物丰收、盈余充足，丈夫们会将女人们辛苦种植的作物拿去卖掉，然后自己花掉收入;只当农作物歉收时，女人才可以自由掌管余粮，当女人掌管余粮时，她们会将出售的所得，填补家庭零用。

　　在这些现象面前，盖茨基金会意识到女性在发展中的巨大作用。他们一开始的设想是：“通过投资女性来投资发展，这似乎合情合理。”梅琳达说，有一定权力的女性会用各种方法改善她的社区。

　　但是，赋予女性权力不像劝说她们去医院分娩那样，前者更为复杂，结果也很不直观。因此，在如何“投资”赋权、如何评估赋权上，一直存在很多困惑。从理论上看，这一领域的研究进展，界定出了女性赋权的几个关键性因素：教育权、资源支配权、决策权和人身权利。

　　女性教育权是研究者关注得最多的，也是作用最为强大的一个因素。梅琳达在文章中引用一项研究结果称：女性每多受一年教育，收入就会增长10-20%。

　　女性权利也密切关系到健康和发展的成果。例如，如果女性控制资源，可能会有更良好的家庭生育计划，更有利于母亲和孩子、农业发展等。

　　梅琳达引用世界援助和救援合作组织在孟加拉国的实例说，据该组织最新报告，当家庭参与到女权项目时，健康和营养项目会取得更明显的成效，减少儿童发育不良。世界援助和救援合作组织建立了女性自救小组，帮助她们增强决策力，减少性别暴力，培养教育权利意识、领导力、宣传能力和读写能力。

　　作用是相互的，在健康和发展上的投资，也有助于女性赋权。“但是现在面临一个问题：实证依据需要加强。” 梅琳达说，“如果捐助人更愿意对复杂模型的评估进行投资，我们的基金会将越来越多地承担这样的项目，现状也是可以改善的。”

　　“让这个世界更加平等”

　　作为盖茨基金会的创始人，梅琳达在文章中承诺性地表示说：“我们不会以性别不平等问题的复杂性为借口，逃避以妇女儿童为本，进行主动思考和积极行动。”

　　梅琳达说，他们将加强对妇女特殊需求和倾向的系统性关注，致力改变性别不平等，赋予女性权利，这样才真正有利于盖茨基金会和合作伙伴实现发展使命。

　　未来，盖茨基金会将把资助和战略，放在“性别滤镜”中进行分析，一方面可以确保性别不平等问题，不会成为项目的障碍，另一方面也更有助于赋予女性权利。梅琳达说：“如果我们相信女性本身就是发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，那我们必须为她们的权利进行投资，并对结果进行评估。”

　　梅琳达说，盖茨基金会正在实现数据采集和评估上进行努力。目前，盖茨基金会的很多资助项目，在评估性别不平等、女性权利方面没有个体资料。梅琳达不无遗憾地说：“如果我们能更加系统地搜集到这些信息，我们会更好地理解如何设计项目，造福男性和女性，让效果最大化。”

　　文章中，梅琳达说，2015年盖茨基金会将会更深入考虑性别不平等和女性赋权的问题。今年秋季，基金会斥资数百万美元，推出其首个性别不平等和女性赋权主题“大奖赛”(Grand Challenge)，标志着盖茨基金会“女权中心”的工作正式启动。

　　“我每天都在工作，我相信我们的基金会携同上千个合作伙伴一起，可以发挥出一定作用，让这个世界更加平等。”梅琳达说，“帮助女性认识到自己的能量，并进一步推动她们的家庭、社区和社会的幸福。”“我们准备进行必要的投资，改善思考性别问题的方法，因为我们相信，这种投资的回报大大超过支出。”